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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斯年哄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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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此行,不僅僅是來聽故事。

在村中的這些日子,他們幫災民們做了很多的事情。

路不平坦,那就鏟了重修。

房屋不穩,那就加固。

沒有耕田,那就犁地,趕路去鄰鎮買一些果樹種子,方便這些老弱病殘料理。

暮實的身體有靈氣傍身,發力時也很有技巧,所以幹的活雖然多,但也不會耗費太大的力氣。

但斯年不一樣,她是個小女孩,又沒系統學過,不會使巧勁,每次幹點活都累得幾乎癱瘓。

但令人乍舌的是,不管第一天她累成什麽樣,第二天她還是醒來就生龍活虎,仿佛充滿無限體力,用之不竭。

她也是個天賦異稟的孩子。

就算在村中幫忙修建,斯年也還是沒有忘記纏著暮實讓他收自己為徒。

但一天,斯年還是照例提出收徒時,暮實沒有發出像以往那樣,“拒絕她”的指令。

於是,虞淵試探著答應了,“好。”

沒有警報聲!

暮實確實是認可了斯年!

“哇啊啊啊啊啊啊!”

虞淵這頭心底暗暗為她高興,而那邊,斯年也不吝嗇表達自己的喜悅,高舉著雙臂一邊歡呼,一邊繞著村子裏剛重出來的小樹芽跑來跑去。

等暮實嫌棄,說她浪費體力,她才笑著停在暮實跟前,仰著頭,看著她冷冰冰的師父,眉眼彎彎,“師父父,我會很乖很乖的!”

——“讓她聽話。”

“那你要聽師父的話。”

斯年一時激動,揪著暮實身前的衣料,看起來幾乎是貼在對方身上,用力點頭,“我會很聽話很聽話的!”

從虞淵低頭的視角來看,斯年看起來乖巧又可愛,加上又是他妻子的那張臉,他真的很難不心動。

但斯年這般僭越,直接碰上了暮實的身體,暮實一定會有反應的。

——“用力推開……算了,退一步離開吧。”

暮實生硬地轉變了自己的決定。

虞淵則心下了然。

他想,如果暮實現在可以操控自己的身體……

那這人此時一定會別扭地隱藏自己臉紅的表情。

虞淵後撤一步,拉開了與斯年的距離。

而那傻孩子,還沈浸在無比的喜悅之中,活蹦亂跳地,與果樹與小花,分享她的喜悅。

只是,溫情只是一瞬間的事。

暮實這人,本質上還是個沒有心的人——

確定師徒關系之後,暮實對斯年的要求,可以說是苛刻了。

一開始還只是白天要求人幹活,晚上可以休息。

現在不僅白天要進行修葺的工作,晚上還要加班加點操練斯年,讓她開始學習運轉周息,學習端水打馬步、盤基本功。

剛進村子幹活時的斯年還不習慣勞累,後面隨著勞動的適應,她已經不那麽累了。

但拜師之後,晚上還要加練,她的體力消耗更大,疲態更甚。

有時候晚上紮著馬步,她就會搖搖晃晃開始打瞌睡,手臂上平放的水就會翻灑在地。

暮實一開始隨她去,三番兩次之後,就想執一根樹枝抽她的腿。

虞淵一開始不願意,腦中就響起了警報。如果再堅持,斯年的影像就會開始抽幀。

虞淵不得不妥協。

他心痛不已,手上卻還是得指著那粗糙的教鞭,一下一下鞭打在少女嬌嫩的小腿上。

斯年強忍著淚水,穩穩地紮著馬步,咬著牙一聲不吭,接受自己的懲罰。

有的時候被打得一趔趄,她也馬上站回原位,繼續端水站穩。

“靜心,穩氣。”師父聲音沈穩,“我當年練功的時候,比這更狠。”

“明白,師父!”斯年無怨無悔,堅定道。

她似乎也成長了。

不再奶乎乎地叫對方“師父父”,而是不動聲色地,改叫“師父”了。

事先設定好的,一株枯木燃盡的時間已到,斯年掙紮著站直起來。

但她的肩腿都已經麻木了,剛起身時,險些站不穩,差點就要一頭栽倒在地上。

眼眶酸澀,斯年揉揉眼,還是逼自己不要哭出來。

回頭看到師父以往監工時經常坐的那個小木樁,她意外地看到一瓶藥粉。

靜靜地放在小木樁上,投下月光下,一片溫柔的小影子。

斯年眼淚當時就不爭氣地流了下來。

那天之後,她更加任勞任怨,更加刻苦用功,也更加孝敬師父。

這一天,她想起村中生火不方便,師父總是要用冷水沖涼,特地在忙碌一天後抽空,先回到屋中,磨竹板拼了個大木桶,再給師父燒了一大桶熱水。

這樣師父就可以泡一個熱水澡了!

等虞淵進屋的時候,就看到斯年站在一大片氤氳的水汽之間,溫熱的水汽蒸得她小臉緋紅。

她還很熱情地看著師父,說:“師父!來呀!我給你燒好了水!怕涼了,我一直守著加熱呢!”

說完,她就期待地站在原地,等著師父回應。

虞淵被她的貼心一暖,見暮實沒有指令,知道不能表現得太過火,就只是含蓄地點了點頭。

然後斯年喜笑顏開,搓著手等師父評價她的勞動成果。

師父看著她。

她看著師父。

師父看看水。

她也看看水。

直到師父一臉無語,手攀上了衣領,準備開始寬衣解帶,斯年這才滿臉通紅,意識到剛才師父是什麽意思。

她眼神躲閃著,低下頭喃喃道“師父不好意思我先出去了”,然後小跑著離開屋子。

“哧……”

虞淵沒忍住輕笑出聲。

而一貫面癱示人,從不給多餘表情的暮實,竟對這一笑,沒有任何抗拒。

暮實不知是出於什麽心思,他沒有離開這個村子的意思。

他就這麽一天一天地待在這空空的、蒼老的小村中。

斯年也就無怨無悔,一直跟在他身邊,幫忙幹活,勤勉練功。

他們陪這些魔族碾壓過的老弱病殘們,一起看花開花落,看樹梢結果,看風雨一季一季侵蝕土地。但因他與斯年的守護,村中的房屋堅強地捱過每一次災難。

直到這座殘破的小村落重新步入正軌,也已經是三年以後了。

那些遠處討工謀生的青壯年收到家書,不遠萬裏奔赴回來。也許是看到了老家的希望,這次,他們不在選擇離開。

二人花了三年時間才讓村子有了生氣,而這些青壯年的回歸、參與建設,僅僅用了三個多月,就讓村子煥發生機。

這座原本殘廢的村子覆活了。

村民們感念暮實與斯年的恩德,本想找一日做頓大餐款待二人。

可就在一切都回歸正軌的時候,村民們發現,這兩人竟已默不作聲地悄然離開了。

兩人暫住的屋舍原本殘破不堪,後來有了三年的熱鬧,如今,又暗淡地積了一層薄灰。

斯年從沒有問過她的師父在躲誰,在調查什麽,也沒有問過他為什麽想留在那個小村子裏,一留就是三年。

而這三年,她跟著師父一直練功,也小有所成。

也許確實是根骨奇佳,僅僅三年,她就能運轉靈力,並打出靈波招式。

雖然威力不算太大,比起那些打小練功的子弟而言,她取得的成績還是不足為奇。

只是她進步的速度,確實驚人。

有時,暮實會選擇讓著對方一點與她過招,只要他收了氣,基本上就很難從斯年這裏討到一點好。

而他學了一輩子功法了。

所以這一天,斯年無意爆發,直接靈流爆出,把暮實擊飛的時候,她與虞淵都沒有想到。

“師父!”

眼見師父按著胸口,表情些許痛苦,斯年目眥盡裂,飛奔過去,扶起他,聲音都緊張地顫抖起來,“怎麽辦?受傷了嗎!我……我……”

虞淵只是按照他的指令收息屏氣,沒料到斯年剛好頓悟,這一招若不是暮實身體底子好,一定會受重傷。

看斯年自責不已,虞淵強忍著疼痛,想安慰對方,感覺到心下不自然地一陣狂喜,也許是暮實心情愉悅,他就趁機安慰斯年,“無妨,不必在意。”

虞淵一時不知暮實被擊潰,為何反而喜悅,只能理解為他是因為徒弟有所成而欣慰。

緊接著,虞淵收到了暮實的指令:

——“送她離開。”

說是送她離開,暮實給出的指令,不如說,是送她去更好的地方。

“你想不想,更加精進功法?”他問。

聽到這句話,斯年眼裏閃過精光,滿臉期待地點頭,“那是自然!師父願意教我更深的功法了嗎?”

然而,師父只是高深莫測地搖了搖頭,背著手,“我這輩子,尚未為人師過,並不知道如何把畢生所學,傾囊相授。你從我這裏學的,是千淩派的功夫,如果你願意,我可以寫一張拜帖,送你去那裏求學。”

“千淩派?”斯年一驚,“那不是一直以來為難師父的地方嗎?”

暮實望向天邊,似是短暫回憶片刻,又倏忽回神,“你若認我為師父,那也算是你師門的根源了。我要奔赴危險之境,接下來的路途,就不便帶著你了。”

“師父!”

斯年一聽,以為他要丟下自己,眼都紅了,拉著暮實的衣角委屈不已,“我不學功法了!師父帶著我吧!再危險的地方,我都不怕!”

面對雙眼通紅、眼淚呼之欲出的斯年,暮實居然不知如何是好。

他破天荒沒有像以往那樣,給出非人哉的反應。

他壓根不敢給出任何指令。

於是虞淵第一次,伸出手,撫上斯年的腦袋,摸過那頭柔-順的烏絲,輕笑著,聞言道:“不用擔心,師父會時不時去看你的。”

第一次看見師父的小臉,斯年怔在原地半天,等眼淚溢了出來,才眨巴眨巴眼,怕對方在糊弄自己,反覆求證,“真的嗎?”

“為師不打誑語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斯年還是舍不得,垂著頭,似乎在跟自己作鬥爭,努力說服自己。

——“把骨戒給她。”

虞淵聽到了這樣的指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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